2017年6月12日 星期一

《佈局》懂得說謊,才能看透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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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直以來都很期待觀賞歐語系電影,總覺得在受到好萊塢、美式劇情片的長久麻痺之後,歐語系電影總是可以得到截然不同的觀影體驗。例如前幾年的《花神咖啡館》、《寂寞拍賣師》,甚至再久一點的《里斯本夜車》、《悄悄告訴她》,都是我心目中前幾名的愛片,不同於我所熟悉的敘事方式,更令人回味再三。《佈局》自上映後口碑好評不斷,讓不曾看過西班牙導演奧瑞歐保羅過去作品的我,也在觀賞前就已充滿不小期待。

加上已先耳聞這部片不到最後一秒謎底都是未知數,因此我特別全神貫注,試圖從對話或是細節處嗅出些微線索。然而,直到最後,仍舊忍不住為這結局暗暗驚呼,安排得極為巧妙!
在遇到看似走投無路的情況之時,人每個憑著當下直覺所做出的選擇,往往超出自己的想像,如果不是因為心血來潮決定繞道、如果不是出現一隻鹿、就不會有這場車禍意外,就不會有接二連三的選擇題,以及最後的結果,蝴蝶效應般,每一個當下的決定都會影響你一生,你相信這樣的論點嗎?
------------以下涉及劇情討論,建議觀影後再閱讀----------



蘿拉(Barbara Lennie 飾演)和阿德里安.多利安(Mario Casas 飾演)是整場事件的主要人物,阿德里安隱瞞妻小,藉口在巴黎出差,實則和小三談情說愛,開車時滿口仁義道德、心虛不安,實則殺個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故事設定發生在杳無人煙的鄉間道路,所以有野生動物突然闖入,在國外是不意外的一件事,而許多電影的車禍意外,十之八九都是發生在邊駕駛邊談話的過程中(最近一例便是國片《目擊者》),失控轉到對向車道與來車相撞,BUT,出事的往往都不是有錯的那一方,在這部片同樣死者也是無辜被撞的少年。

劇情延伸至此出現了分歧點,詳細內容相信就不用在此詳加贅述,大致上可以將所謂當事者陳述的「事發經過」分為:阿德里安、蘿拉誰是主謀者為第一個推理疑點,以及在偏遠飯店的密閉房間中,兇手如何殺害蘿拉以及如何進出為第二個疑點(密室逃脫令人聯想到柯南)。而所有劇情的鋪陳與疑點的釐清,都建立在吉尼亞.古德曼(Ana Wagener 飾演)律師和阿德里安在房間的質問對談之中。


套句柯南的名言:「真相,只有一個。」但是在整段緊湊又密集的對話中,觀眾聽到、看到的似乎卻不只一個真相。導演運用分鏡和剪接的效果,轉移了觀眾的注意力和推理方向,大腦稍微簡單一點如我,幾乎就是被女律師和阿德里安的話牽著鼻子走。不過,以事後諸葛的角度來分析的話,其實女律師問話方式急促又咄咄逼人,憑藉著阿德里安謹慎又防衛心重的個性,怎可能察覺不出有異?後來的來龍去脈,作為觀眾的我們都知道了,這名「古德曼律師」之所以能夠在第一時間就清楚指出他故事中的謬誤與紕漏,是因為在這之前,「她」早已從蘿拉的口中得知一切的真相。

腦中有了真正的地圖,再怎麼兜圈,妳都不會迷路。

裝扮成古德曼律師的媽媽,透過巧妙的化妝和戲劇底子成功偽裝成知名律師,與凶手面對面,讓兇手對著自己坦白一切犯案細節與過程,是本片最出乎意料的橋段。部分原因猜想,也或許是由於阿德里安對眼前的陌生人已經有了先入為主印象:「律師、自己人、專業」等,所以當「古德曼律師」不斷指出阿德里安前幾版故事中的破綻時,男主角不疑有他,只當作是一位名律師所應當具備的觀察敏銳度和清晰邏輯所致,卻沒想到讓這主觀意識成為他露出馬腳的盲點。


蘿拉不忍看著年邁的夫妻痛失愛子,明知道兇手就在那,正義卻遲遲不得申張,最卑微的希望只是能尋回兒子的屍首,都辦不到。患有精神方面病症的蘿拉,無法承受這種心理負擔,加上看著阿德里安置身事外、事業鴻圖大展的樣子,不由得更讓人為受害者叫屈。於是她寧願鋌而走險,不能幫夫妻倆找回兒子,至少要討回一點公道。卻不知道與內心腐壞的魔鬼做交易,永遠只有輸這一個選項。

經典難題:密室謀殺案



至於第二個疑點,也就是本片英文名稱「Invisible Guests」(西文原名為:Contratiempo)消失的房客,實則有點像是混淆觀眾視聽的障眼法手段,讓觀眾一部分的心神都著重在分析「兇手是如何逃出生天?」或是「兇手是如何進到這一間密室?」

在古德曼律師與阿德里安辯證的過程中,提出了一套鉅細靡遺、看似毫無破綻的論述,將謀害者的矛頭指向湯瑪士(José Coronado 飾演):他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指控阿德里安,卻又心懷不滿,於是只好靠自己痛下殺手,預先躲藏在飯店房間中,伺機而動。此外還聯合了在飯店工作的老婆,兩人合作無間,完成一項精心設計的密室殺人計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如此順理成章的說詞,在法庭上想必也不會露出絲毫破綻吧?

然而,結局一轉再轉,最終翻盤的結果才揭曉原來是阿德里安一手操控,一起單純的車禍意外事件,為了掩蓋無心之過,一步步演變成殺機重重的謀殺案。為了湮滅證據,他將計畫全部歸咎到死去的情人蘿拉身上,還拿了死者少年身上的皮夾,栽贓他竊取銀行款項潛逃失蹤。為了圓一個謊,而必須扯另一個更大的謊,最後雪球般越滾越大地成就了這場「佈局」。

而關於犯案經過,目前為止很多網路上大家會有的疑問包括:

Q1. 車禍道路上的血跡怎麼消失的?

目前網友推測傾向於腦補後來兩位事主有清洗現場

Q2. 為什麼死者的父母沒想過檢查手機指紋?

尚未看到合理答案,多半認為是電影的bug

Q3. 媽媽怎麼知道真的律師什麼時候會出現?

媽媽扮演的女律師與阿德里安的對話中,刻意切入許多特寫時間的鏡頭,一方面增加情節張力,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與正牌律師碰頭,時間的掌握就十分重要。最後電影有一幕帶到夫妻租的房間牆上充滿著他們跟監阿德里安一舉一動的照片和線索,其中也包含古德曼律師,推測事先掌握了兩人的預約時間,所以才能事先提早到達。

Q4. 男律師和假扮的女律師談話,都沒發現事有蹊蹺?

在男律師下飛機和假律師第一次通電話的時候,媽媽扮演的女律師對話還算沉著冷靜,簡短的對話還聽不出端倪。但保險起見,鏡頭也有拍到媽媽在通話完後將阿德里安的手機關機,才能確保律師不會打來破壞計畫。此外還利用檢方已經「找到證人」,這樣有利的藉口,影響男主角的思緒,讓他在情急之下更容易產生錯誤的判斷、無暇思考更容易說出真相。

Q5. 男主角口袋的筆為什麼突然溢出墨水?

當男律師打市話給男主角時,媽媽知道事情快要露餡了,於是才說休息十分鐘。而也正與此同時,男主角透過手機與男律師通話時,才察覺電磁波干擾,跟口袋中的筆有關。墨水溢出,個人推測只是加速帶出筆是錄音筆(連接到老公那房間的設備)。

每個人的一生,都在說謊,對別人、也對自己說謊。 

除去推理劇情部分不談,劇情本身感性成分也不少,還安排了死者的爸爸在路上遇見驚魂未定的蘿拉,好心帶她回家修車,卻沒想到她就是肇事者之一這樣的橋段。殺人兇手走進受害者家,或者受害者自投羅網走進兇手巢穴(例如《獵人遊戲》)的劇情或許有點八股、又像是八點檔,但卻加深了電影的情緒張力以及觀眾對老夫妻的感情投射。尤其是後半段,當聽到死者少年其實還活著,阿德里安非但沒有將他救出來,反而一手將他推入水中;讓偽裝成律師的媽媽忍不住情緒一度失控,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做出「你根本就是殺人兇手」這樣的指控。再者,死者爸爸在車上和蘿拉的對話,提到夫妻兩人在劇團認識,媽媽特別認真學習,這段也為接下來的結局埋了一大伏筆,夠細心的觀眾其實就不難察覺(但我卻完全沒想到這層關聯orz)。



爸爸說謊偽裝成記者、媽媽說謊偽裝成律師,兩人裝扮成了不是自己的自己,只為了去戳破另一個完美的假象、找出事情的真相。阿德里安說謊是為了掩蓋曾經犯過的錯(對家人說謊而跟蘿拉在一起,為了自己未來的道路不染塵埃,一次又一次隱瞞真相)這部電影裡每個人都說了謊,不只是傷害了別人,更傷害了自己。

在這社會上,想要追求真相的人這麼多,懂得說謊的人卻更多。如果不懂得說謊,我們真能找尋得到每一件事情的答案嗎?真與假、黑與白,從來就沒有明確的界線,或許有人詬病夫妻二人是利用說謊詐欺的方式取得口供,罪證可能無法成立,但難道隨之而來的這份真相,就不值得受到正視嗎?就算無法因此定下誰的罪,上位者、既得利益者們一手遮天、掩蓋真相的手段,本身就構成是一種罪行了,更不用提在這手段之下所掩藏的腐敗人性了吧。


「痛苦,是救贖必經之路」

媽媽在和阿德里安的訊問中對他說了這句話,試圖突破阿德里安的心防,不論流淚的阿德里安是真心還是演戲,至少她取得了阿德里安的信任,從而抽絲剝繭地從說辭中梳理出答案,儘管它是如此令人心碎的答案。不過話說回來,這位演員媽媽實在有點太神,在經歷喪子之痛以及臥病在床的打擊之後,還能重振精神,兩夫妻沙盤推演一齣精心設計和兇手的對質戲碼,單槍匹馬上陣,全身而退,這樣的受害者家屬,想必也是萬中選一的不幸中的大幸啊…。

2017年6月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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